等到了四月四,癸酉日,万妖国的花神节。
公主的消息依然不见,或是出了什么情况。
“听说大雪山上还有第二重关卡,之前的捷报错了,后来一场血战。”
“搞不好万妖国王室已经绝了,公主八成殒命。”
“但也许是人族兵退,败给了冰天雪地。”
香楼讨论的风向逐渐转变,冰雪作战,冻尸成山。
战事之惨烈,闻者动容。
关于这事,万晟与赵今瑶闲暇时讨论:
“我家人已经有一个月没寄来书信。”赵今瑶低垂双眉,面无表情。
教习室与沐身房,早已磨平了她大小姐的性子。
如今,她认了自己是一名歌舞伎,再无翻身之日。
“前一封,说圣上连下三道金牌,从周边调军十万,光是征收粮草都花了半个月。”
“万妖国余孽应该没有几千人了吧?”万晟吃惊。
“大雪山天险阻碍,山势连绵,是一个天然的屏障。”
“妖族国师镇守,恐怕有大能耐。”说着,赵今瑶凄然摇头。
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,人头堆出来的江山社稷。
数千敌人,发动十万大军?举国之力侵袭,狮子搏兔,必破!
但如此耗费国力,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?
“兴百姓苦,亡百姓苦!”
万晟叹气,留下千古名言,背后是回味的赵今瑶。
教习室里学多了词曲,妖族们国仇家恨情绪熏陶,连赵今瑶都受了几分感染。
天灾人祸,凡人必经。
然而自己有无限的寿元,却不必杞人忧天,只用过好自己的生活。
出香楼时万晟拉上小赤蛇,去西门大街逛午市,买花灯。
以前妖族把这节日过得隆重,和辽国过年那样。
香楼的女妖精似乎却对此兴趣缺缺。
万晟去询问,许多妖精撇开脸,只有一个妖精悠悠叹息:
“花灯?”
“我们香楼里的女妖精,哪里还能用花灯祈愿?”
他忽然明白,后悔胡乱开口,伤了对方。
脏了身子还在其次,脏了心就回不来了,断了红尘的缘分,香楼都是苦命的妖。
现在不比往年,翼阳城被人族打下来。
许愿的妖精不敢放开了嚷嚷,只是街上买灯时那碎碎念的模样,似乎心更诚了。
这片地域明显有股别样的气息不断升腾,连通地脉,扶摇千里。
说是妖气冲天又不太对,万晟是个凡人,小红是个小妖,都摸不透。
“所谓地脉的说法,小红你听过吗?”
“地脉?那是什么?”
小红漠不关心,在街上四下张望,口角垂涎,蠢蠢欲动。
“地为人间之根基,乃盘古身躯化成,凡人体经脉,在大地中都有一一对应。”
“地脉的阻滞不通,会引起大地的异变。”
妖族本就受困于属地,不得脱离,这场与万妖国的战争,连流经翼阳城的长星河水位都浅了一米。
那可是横贯万妖国的河流,妖族命脉。
据说开战前辽国圣上请了高人,开坛做法,兴风作浪!
“小红,少吃点,细水长流!”
“哎,这是彩布,你现在用不上,别裹在身上玩了。”
“少爬人家的房顶,当心被打下来!”
部分妖精脾气火爆,小红到处祸乱,让他们龇牙咧嘴,幸亏背后有个不断付银子的人。
现在万晟手上宽裕,所以小红的吃喝玩乐,他包圆了。
而这调皮鬼有意坑他,平时万晟是不给她钱的,免得她不见踪影。
……
在翼阳城香楼西边三里处,城中角落是香楼的一个分支机构,名曰“大盛寺。”
大盛寺掌管的乃是宫廷的风俗盛会,可是翼阳城哪有什么皇宫贵胄在?
模仿那教司坊,最终几乎成了摆设,连个常办都没有。
孙研判孙志海晌午就到了这里,听候发落。
“恭迎大人,下官听宣!”孙志海跪倒
正五品同知手拿金布圣旨,开始宣读。
其他的套话孙志海自动过滤,在末尾就听到了关键的几段话。
“大雪山攻克,押送桃花公主即日抵达。”
这次真打下了?孙志海差点抬头,同知倒是毫无察觉,继续朗读:
“藏纳于香楼,与艳俗女妖为伍,实是暴殄天物。”
“现国库拨款,建造花海苑,将公主与王室一并收纳。”
说得是那美艳无双的桃花公主?孙志海心里吃惊。
圣上居然为了她特地打造一处院落!
读完圣旨的五品官扶起孙志海,满脸堆笑:
“孙研判,恭喜恭喜啊,有得拨款,又来油水了。”
孙志海苦笑着双手接过圣旨:
“这笔银子可不敢动。”
“要是钦差大臣南巡下来,看见院落寒酸,我的人头要落地。”
实话实说,五品官却变了脸色,以为没好处可捞。
见状,孙志海赶忙把自己的私房银子送了上去,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送走了他,孙志海长叹口气。
“打下翼阳城后,圣上变了好多。”
曾经自诩要成为一代明君,雄才大略,励精图治。
年少时就勤于政事,事必躬亲,世人称之为楷模。
然而到了36岁,却反而退步了。
听说现在身子羸弱,连朝都不怎么上了,天天窝在后宫。
“他这么看重公主,香楼恐怕不是太平地方喽,到处都有人盯着,到处都要打点。”
香楼隶属礼部,有自己的规矩,从沐身房进人那一刻,处处都得注意。
若是你仗着自己目前的官位,有了骄傲和大意,那以后有的是人报复。
就算是因为同情心起,施舍某些女子,也会惹来怨气。
掌管香楼要点二字,“平衡”!
“人与妖的平衡,红人与清伶的平衡,高官与走卒的平衡。”
长吁短叹后,孙志海忽然晃神:
“但就算是圣旨,也不透露公主哪天会到。”
“这么隐秘,又打造院落,莫非……”
一个惊人的想法浮现在孙志海的脑中。
这公主根本不会去见客!
莫非是圣上要微服私访,悄悄南来,会见这公主……
是啊,圣上已经不喜欢朝政了,爱美人胜过江山。
皇太后何许人也,禁足了圣上,所以只能这么干!
金屋藏娇,笼中语雀?
不然花什么冤枉钱,不然为什么藏头露尾?
孙志海惊出一身冷汗:
“天呐!”
“我可不能像以前那样磨磨唧唧的了。”
地方六部,知会打点,吏户礼兵工,样样不能少!
否则正事都办不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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